深圳市查查吧:陆游与唐婉

来源:百度文库 编辑:高考问答 时间:2024/05/02 08:48:34
诗词,以及曲调

陆游《钗头凤》
红稣手, 黄腾酒, 满城春色宫墙柳。 东风恶, 欢情薄。 一杯愁绪, 几年离索。 错、错、错。 春如旧, 人空瘦, 泪痕红[]鲛绡透。 桃花落, 闲池阁, 山盟虽在, 锦书难托。 莫、莫、莫。

唐婉《钗头凤》
世情薄,人情恶,雨送黄昏花易落。晓风乾,泪痕残,欲笺心事,独语斜栏。难,难,难!
人成各,今非昨,病魂常似秋千索。角声寒,夜阑珊,怕人寻问,咽泪装欢。瞒,瞒,瞒!

七生七世之——红酥手

当两个人目光再次相触的时候,唐琬就明白了这该是前世流传下来的因果。

十年了。
十年的时光竟然无法让自己自持,让自己能轻松面对眼前这个人。
唐琬目光迷离,呆呆看那个瘦削落魄文人,呆呆地在沈园走着。
脚步也跟着迷离,竟然要脱离什么似的,要往那个人身边走去。
手也在迷离,仿佛就可以过去轻轻搬过那人的脸庞,让自己把他经历的这十年风尘看清,看楚,看到天老地荒的时候。

“那个乞丐似的人不会是你的表哥陆游吧?”丈夫赵士程忽然推推她,指着落魄文人说,然后加一点同情的语调,“可惜,这么一个才名天下的人,却是一肚子不合时宜,难怪会被秦相罢官遣归呢。”
他还在摇头,还在摇头,唐琬恨不得一巴掌过去。
当然不可能了,他是自己的丈夫。
既然是我的表哥,在这种地方见面,自然也少不得礼数吧。
唐琬淡言淡语,小红,把这坛酒送给前面那个青衫客人吧。
小红却不乖巧,犹豫着:夫人,是那个老丐吗?

这泪千万千万不要落下来,千万不能。不是答应过了吗,再也不落泪了的。
可是才十年,十年时间,表哥也才三十多就已经被人看成老丐了?
想当初,那个俊朗风流,笑指天下的表哥如今怎么就这样了呢?他身边也有一个夫人在啊?
忽然地心窝处就被什么撞了一下……那时候是谁说的,这个天下虽大,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最能了解我的表哥的?

那时候,那时候正是少年春衫如雪色的年纪,自己不知怎么地就羞涩起来,后退到墙边,抓着衣角,低了眉却又忍不住要偷望过去两眼。
表哥竟然脸也红红的,忽然好象小小计谋成功了似地,忍不住地笑起来,两眼却假模假样地翘上了天。
回头,自己原来是靠在了墙壁的画上,可这画怎么、怎么这么熟悉?
荷边柳下,一个穿着绣满蝴蝶的少女正打着雨伞,轻悄悄地拨开几枝嫩柳;柳后,早开满了粉红桃花……
这画中人可不就是自己么?
原来那天挑开柳枝偷看他的模样,他早就知道了,什么时候还画了这么一幅画来。

“琬妹,”表哥还含着笑,“你身子这么弱,简直比那柳条强不了多少,不如——”
不如什么,他却又不说了,还笑。
“不如以后表哥我来教你习武强身吧?”
哼,这是什么话,女儿家的习什么武啊。
“等妹妹习了武,身子强了,哥哥就可以带你游遍大江南北,然后找一个神仙所在,做一对——一对神仙伴侣好吧?”
神仙伴侣又怎么地,谁羡慕啊?
这倒是,人家要羡慕的是我们两个。表哥就得意地笑。
脸红得跟什么似的,嘴上却仍然要说:你得意什么,要不是我把你打扮成这样,谁都觉得你是个落魄书生,有什么好羡慕的?
羡慕,当然羡慕了,他们羡慕我陆游有这么一个美丽贤德,却又才华横溢的妻子呀……

“夫人,这酒可是你亲手酿制的,轻易我都尝不到一口,我这次可是求之再三才有机会带出来玩赏时候品上一品的。这会儿你就这么大方。虽说是你表哥,毕竟能有我这个枕边人儿亲吗……”
赵士程永远这么贫嘴,这会儿却多了一点酸酸,他总在怀疑自己当初和表哥的感觉。
这又如何呢。
唐琬说,这又如何呢?十年了,十年了就不许我为我的表哥斟上一杯酒,告诉这个漂泊的人,天地之大,能如表哥这般不合时宜的人太少,只有表哥这样的人才真正算的是人间大丈夫……
这心中想着,才触及到“丈夫”两字,那心就又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,人都几乎站立不得。

回头,扶住自己的人还是“枕边人”赵士程。
苦笑,然后立定,站好。
不为赵士程,是为了眼前的落魄文人。
自己保证过,离开他之后,会过得很好,不会那么容易生气了,不会不将息自己的身子了,更不会那么轻易落泪了——眼泪果然是没有落下。只有这样才有勇气再见他,见这个挂念了十年的表哥。

表哥望过来了,望过来了。
十年中,天天盼着的那一眼,就这么一眼。唐琬忽然有一种石破天惊的感觉,仿佛这一眼还是当年第一次的那一眼,那仿佛昭示着前世来生的因果的一眼。那可以让自己觉得一生一世都不用去管,不用去顾的一眼啊。

唐琬终于没有站稳,赵士程很适时地半扶半搂地让她依靠着。
陆游眼神仅仅闪过瞬间的光彩,然后迅疾地消散,那种非常熟悉的落寞神情就再次浮现在眼前。

十年前也是这样的眼神。
就在他为唐琬购置的别苑里面。
唐琬说,哥。
她总是喜欢这样称呼陆游。
哥,赵士程就是一座桥,我需要通过这座桥来离开你。只有我离开了你,你才能真正成为姑母心中的栋梁之材。
是啊,陆游在天雨孤舟中出生,姑母为他付出了所有心血,不就希望他能出人头地么?自己怎么能就这样拖着他,拖着表哥,让他沉溺在和我的一唱一喝之中呢?
当时的陆游那种悲苦无助的表情依旧清晰在眼前,如今日一般。只是,无助感没有了,十年岁月毕竟让表哥成熟了。

唐琬在努力维持着笑容,示意小红拿去的那坛酒。
说过不掉泪,坚决不掉,就不掉。
可是表哥知道自己这种忍,可是忍的多么艰难吗?
表哥问,天涯一分,哥还能再看你吗?
可以,当然可以。不过需要等待。
等待什么?
等到我能见到你的时候,就真的只是把你当成表哥……

表哥其实不知道,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许诺。
是谁逼着让自己说这样的许诺呢?是天意么?十八岁那一年,嫁入陆家的时候,姑母不是也说了,自己和哥哥本就是前生注定的姻缘么?为什么还这样呢?要不,就只能怪自己的调皮了。
游佛寺就好好地游,看一向倜傥洒脱的表哥忽然虔诚向着佛像跪拜,就笑。
表哥说,我是向佛求今生能和唐琬三生三世都能相伴相守,不离不弃,当然要虔诚的。
唐琬就笑,亏你还自诩洒脱不羁呢。也忒贪心了吧,相守一生一世都太长了,何况三生三世呢。要我呀,我只要九……
那后面的话没有说完,就被表哥掩了口,“……九十年,至少给我们九十年吧……”
他表情严峻,自己却偏不懂事,加上一句:没意思,我不喜欢哥你变成这样小心的人。如果还这样,那么我连九年也不给你呢……”

然而表哥就真的变成了这样。
三年的光阴他没有再写出一首好诗,作出一篇好文,画出一幅好画来。
那一天,那个目光严厉得几乎可以拧碎自己的老人,自己的姑母,横起手中的拐杖,如划起一条天河似的,把唐琬隔了开来。
我的儿子将是国家之栋梁,将挥师护疆土,将万言平天下,“上马击狂胡,下马草军书”,而不是天天窝在家中卿卿我我的。

唐琬,你还爱你的表哥吗?
姑母从来没有这样直呼自己的名字呀。自己对表哥的感情,她比谁都清楚的呀。
你愿意你喜欢的表哥,最终成为一个独乐自身,毫无大志的落落小人吗?

桌面上是一纸休书,三尺白绫,十卷挂画。
休书上没有陆游的任何字迹。要陆游离开唐琬的最好办法,当然就是让唐琬先行离开。
三尺白绫是姑母自己预备的,她无颜看自己养育的儿子心中只有小家,儿女情长,把英雄气消磨。
十卷挂画,那是三年来两个人一起润笔一起讨论写就的——这期间多少心血,可是谁人在乎这样见不得世间的书画呢。
颤颤抖抖上前,想要再看一眼那荷边柳下的一瞥,桌上的白绫却被龙头拐杖挑起,飞悬在屋梁之上……

“吭啷”。
是酒坛破碎的声音。
小红委屈地把破酒坛举过来:他喝醉了,还写了首词。
“狂生只合狂生去!”赵士程冷笑一声,收拾东西,“回家去!”
却被唐琬止住。

唐琬轻轻叫了声:哥。
陆游依旧擦身而去。
风中有落叶飘了,唐琬脸颊上却落了数滴水,不知道是雨还是陆游的泪……

红酥手,黄滕酒,满城春色宫墙柳。东风恶,欢情薄,一怀愁绪,几年离索。错!错!错!
春如旧,人空瘦,泪痕红浥鲛绡透。桃花落,闲池阁。山盟虽在,锦书难托。莫!莫!莫!

怎么这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呢……

多年之后,陆游重游沈园,发现了园壁间一阙褪色的旧词,这是唐琬的词迹:
世情薄,人情恶,雨送黄昏花易落。晓风干,泪痕残。欲笺心事,独语斜阑。难,难,难。
人成各,今非昨,病魂常似秋千索。角声寒,夜阑珊。怕人寻问。咽泪装欢。瞒,瞒,瞒!
其时,唐琬已经去世四十八年。
她是在见了陆游的那首《钗头凤》一周后死去的。

在死前的一瞬,赵士程只听到唐琬最后说:哥,今生是我调皮欠了你的,来世吧,来世妹还你九十年之约。九十年,不求多不求少,足够与哥一起相伴到白发苍苍么?

“九十年,不求多不求少……”白蛇喃喃地重复唐琬最后的话。
耳边是法海禅杖啷啷作响的声音。

“尔等痴人,何其愚哉。”法海叹息,“明明已是天道成全了,却依旧痴迷不悟。”
“怎么个天道成全?”白蛇素贞还在迷惑。
“白素贞,亏你千年道行,难怪会因一个无能书生毁了去。你看看,世人多么痴愚,明明唐琬退出,成全他表哥陆游一生豪气,垂青名与史册,也让其母亲九泉之下得以安慰,这等结局岂不比两人痴痴怨怨纠纠缠缠一起过上九十年要好得多吗?”
白蛇吃惊回首,却是白茫茫一片,看不见哪里有法海,也看不见哪里是自己。
这是高僧所说的话吗?分明也是红尘中朽儒的言语!那么那个唐琬就此付出自己的幸福,乃至生命,也是最好的么?
“好,好,好。”法海嗬嗬地笑,“本该是好事,奈何她自己情深不寿……”

是啊,清深不寿,怨不得上天了吗。
白蛇忽然就是一声长吟,如幼龙出海,如晨光乍现,如白皑皑的雪山崩开……身边一切开始清晰,一样的绿水清山,一样白须法海,一样的自己的世界,哪里还有陆游,哪里还有唐琬……
“好个白素贞,你竟一心贪恋红尘不成?”法海怒喝。
“我,不甘心啊!”两行热泪直直滑了出来,透骨的烫。
白蛇眼神没有凄冷,却是冰凉毫无生气。手中早幻化出两把利剑,霜雪袭人。
那剑势一挥,兜头盖脸竟向法海挥去……

哇呀呀!
法海真的暴怒起来,这等妖孽,自己苦心点化,到头来竟然如此结果。佛法无边,竟然不能对治无名情痴吗?
手中禅杖直响,连连挡过两剑,自己却迟迟不愿反击,心中怎么还有一丝怅然萦绕?
白蛇剑势毫无章法可言,一味批头乱刺乱砍。
“阿弥托佛!”法海长宣一声佛号,猛然横过禅杖,挡开来剑,另一只手大张,僧袍登时贯足气势地膨胀起来……
正待反击,却听对面白蛇蛇身一扭,忽然不见。
还没迟疑出味,已经知道自己错了,放下禅杖,收回气势,回头——白素贞右手已经怀着被自己隐藏的书生许仙。
许仙眼耳鼻舌身意六根都被自己封住,此刻在白蛇怀中竟然却有一丝笑意弥漫出来。

“白素贞,你竟一心贪恋红尘不成?”
法海重复方才的问话,却一点气势都没有了。

白蛇不看他,眼中心中惟有怀里的这个书生。
许仙,许仙啊,我的官人。她在流泪。
法海想除了那个小青外,这个白蛇大概是自己见过的泪水最多的妖精了吧。
可她真是妖精吗?
那看着许仙的眼神,那种种人间才会有的柔情?
白素贞把嘴贴在许仙耳边,细细说着什么话。
法海看那早就魂魄不全的书生竟然也有泪出来,那泪和他脸上的笑意竟和谐之极,仿似得到了最好许诺而快乐起来的孩童。

“不好!”法海手中的禅杖猛地横起,当啷啷作响。
来不及了,白素贞手中两把长剑,一把深深地滑进许仙的胸膛,另一把则划过自己的脖项,如水一样地滑动,如初春两瓣樱花飘下……
“阿弥托佛!”
法海感到内心隐约一种颤动,细细回寻,却是方才白蛇在许仙耳边的话,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——“今生是我欠了你的,来世吧,来世还你九十年之约。九十年,不求多不求少,足够与你一起相伴到白发苍苍么?”

法海竟然有泪?
腾腾腾后退了三步,看看眼前两个染着一抹殷红的年轻人。颓然跌坐在青石上。
轻轻一触,青色的石仿佛很熟悉一般,忽然才发现那个蛇精为什么这么喜欢落泪,泪水原来烫烫的,可以烫软已经僵硬的心底,心底的最深处有一句话就出来了:
“和尚,这一生你欠我的,我不要你还了……倘若还有来生,来生我宁愿化成为一块再也没有情感的石头,窝在山间溪傍的地方。也许会在某一天,在你疲乏的时候,能自然放心地坐在石上休息…… ”

两人的《钗头凤》是最经典的了。楼上的好多人都给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