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x无限大 元若蓝:求救<水浒传>108好汉的性格`

来源:百度文库 编辑:高考问答 时间:2024/04/29 11:24:23
108好汉都要`!1个都不能少~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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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十六七年间。予编北平世界日、晚报副刊。晚刊日须为一短评。环境时有变更,颇觉题穷。予乃避重就轻,尚论古人、日撰《水浒人物论赞》一则。以言原意.实在补白,无可取也。后读者觉其饶有趣味,迭函商榷,予乃赓续为之。旋因予辞职,稿始中止,然亦约可得三十篇矣。民国二十五年,予在南京办《南京人报》,自编副刊一种,因转载是稿,并又益以新作十余篇。社中同人,读之而喜,谓是项小品专在义论,不仅为茶余酒后之消遣,可作青年国文自修读本看,嘱予完成出单行本,予漫应之,以为时日稍长,当汇集杂稿成书也。其后中日战局日紧,无暇为此项小文,事又中搁。去冬,万象周刊社,在渝觅得《南京人报》合订本十余册,整理同文著作,得论赞四十余篇。编者刘自勤弟剪贴成集,欣然相示,商予更增新稿,务成一单行本,以了夙愿。予因去岁作《水浒新传》,读《水游》又数过,涉笔之余,颇多新意,遂允其议,再增写半数共得九十篇。因人物分类,列为天罡、地煞、外编三部。虽取材小说,卑之毋甚高论。但就技巧言,贡献于学作文言青年或不无小补云尔。

三十三年三月三日张恨水序于南温泉北望斋茅

二、凡 例

一 本书各文之属笔,前后相距凡十余年,笔者对水浒观感,自不无出入处。但态度始终客观,并持正义感,则相信始终如一。
一 各篇在北平书写者,篇末注一平字,在南京书写者,注一宁字。最近在重庆续写者,注一渝字,以志笔者每个年代之感想。
一 三十六天是,每人皆有论赞,七十二地煞,则不全有,以原传无故事供给,难生新意,不必强作雷同之论也。其间有数篇是合传,意亦同。外篇人物,仅择能发人感喟者为文,故不求其多。
一 宋晁二人,在昔原有论文,因对主脑人物,特以新意再写一篇,而仍附旧作于后,其余从略。
一 是书愿贡献青年学文言者,作一种参考,故结构故取多种。如朱仝雷横篇,用反问体,朱贵篇通用也字结句是。其余各篇,青年自可揣摩领悟。然决非敢向通人卖弄,一笑置之可也。
一 青年初学文言,对于语助词,最感用之难当。是书颇于此点,加意引用,愿为说明。
一 是书愿贡献青年作学文言之参考,亦是友朋中为人父兄所要求。笔者初不敢具有眦意,自视仍是茶余酒后之消遣品耳。
一 笔者为新闻记者二十余年,于报上作短评,颇经年月。青年学新闻者,酌取其中若干,为作小评之研究,亦可。

三、天罡篇

宋江 吴用 鲁智深 李逵 晁盖 林冲 武松 石秀 卢俊义 柴进 杨志 燕青

宋江

北宋之末,王纲不振,群盗如毛。盗如可传也,则当时之可传者多矣。顾此纷纷如毛者皆与草木同配,独宋江之徒,载之史籍,挡之稗官,泻染之于盲词戏曲,是其行为,必有异于众盗者可知。而宋江为群盗之首也,则其有异于群者又可知。故以此而论宋江,宋氏之为及时雨,不难解也。
英雄之以成败论,久矣。即以盗论,先乎宋江者,败则黄巢之流寇,成则朱温之梁太祖高皇帝,败又造反盗匪张士诚矣。宋氏之浔阳楼题壁诗曰:“敢笑黄巢不丈夫”,窥其意,何尝不慕汉高祖起自泗上亭长?其人诚不得谓为安分之徒,然古之创业帝王,安分而来者,又有几人?六朝五代之君,其不知宋江者多矣。何独责乎一宋江乎?
世之读水浒而论宋江者,辄谓其口仁义而行盗跖,此诚不无事实。自金圣叹改宋本出,故于宋传加以微词,而其证益著,顾于一事有以辩之,则宋实受张叔夜之击而降之矣。夫张氏,汉族之忠臣也,亦当时之英雄也。宋以反对贪污始,而以则顺忠烈终。以收罗草莽始,而以被英雄收罗终。分明朱温黄巢所不能者,而宋能之,其人未可全非也。
间尝思之,当宋率三十六人横行河朔也,视官兵如粪土,以为天下英雄莫如梁山矣,赵氏之锈鼎可问也,则俨然视陈胜项羽不足为已。及其袭海州,一战崦败于张叔夜,且副酋被擒。于是乃知以往所知之不广,大英雄,大豪杰,实别有在,则反视藐躬,幡然悔改。此南华秋水之寓意,而未期宋氏明之,虽其行犹不出乎权谋,权而施于每,其人未可全非也。
虽然,使不遇张相公,七年而北宋之难作,则宋统十万喽罗雄踞水泊,或为刘邦朱元障,或为刘豫石敬塘,或为张献忠李闯,均未可知也。宋江一生笼纳英雄自负,而张更能笼纳之,诚哉,非常之人,有非常之功也,惜读《宋史》与《水浒》者,皆未能思及此耳。梁山人物,蔡京高俅促成之,而张叔夜成全之,此不得时之英雄,终有赖于得时之英雄欤?世多谈龙者,而鲜谈降龙之罗汉,多谈狮者,亦鲜谈豢狮之狮奴,吾于张叔夜识宋江矣。又于宋江,更识张叔夜矣。(渝)

附一篇

人不得已而为贼,贼可恕也。人不得已而为盗,盗亦可恕也。今其人无不得已之势,而已居心为贼为盗。既已为贼为盗矣,而又曰:“我非贼非盗,暂存水泊,以待朝廷之招安耳。”此非淆惑是非,倒因为果之至者乎?孔子曰:“乡原德之贼也。”吾亦曰:“若而人者,盗贼之盗贼也。其人为谁,宋江是已。”
宋江一郓城小吏耳。观其人无文章经世之才,亦无拔木扛鼎之勇,而仅仅以小仁小惠,施于杀人越货、江湖亡命之徒,以博得仗义疏财及时雨之名而已。何足道哉!夫彼所谓仗义者何?能背宋室王法,以纵东溪村劫财之徒耳。夫彼所谓疏财者何,能以大锭银子买黑旋风一类之入耳。质言之,即结交风尘中不安分之人也。人而至于不务立功立德立言,处心积虑,以谋天下之盗匪闻其名,此其人尚可问耶?
宋江在得阳楼题壁有曰:“他年若得报冤仇,血染浔阳江口。”又曰:“他时若遂凌云志,敢笑黄巢不丈夫。”咄咄!江之仇谁也?血染浔阳江口,何事也?不丈夫之黄巢,何人也?宋一口道破,此实欲夺赵家天下,而以造反不成为耻矣。奈之何直至水泊以后,犹日日言等候朝廷招安耶?反赵犹可置之成王败寇之列,而实欲反赵,犹口言忠义,以待招安欺众兄弟为已用,其罪不可胜诛矣。虽然,宋之意,始赂盗,继为盗,亦欲由盗取径而富贵耳。富贵可求,古今中外,人固无所不乐为也。

晁盖

评《红楼梦》者曰:“一百二十回小说,一言以蔽之,讥失政也。”张氏曰:“吾于《水浒传》之看法,亦然。”
王安石为宋室变法,保甲,其一也。何以有保甲?不外通民情,传号令,保治安而已。凡此诸端,实以里正保正,为官与民之枢纽。而保正里正之必以良民任之,所不待论。今晁盖,郓城县东溪村保正也。郓城县尹,其必责望晁氏通民情,传号令,保治安,亦不待论。然而晁氏所为,果何事乎?水浒于其本传,开宗明义,则曰:“专爱结识天下好汉,但有人来投奔他的,不论好歹,便留在庄上住。”嗟夫!保正而结识天下好汉,已可疑矣,而又曰:“不论好歹,便留在庄上住。”是其生平为人,固极不安分者也。极不安分而使之为一乡保正,则东溪村七星聚义,非刘唐公孙胜吴用等从之,而县尹促之也,亦非县尹促之,而宋室之敝政促之也。使晁盖不为保正,则一土财主而已。既为保正,则下可以管理平民,上可以奔走官府。家有歹人,平民不得言之官府不得知之,极其至也,浸假远方匪人如刘唐者,来以一套富贵相送矣,浸假附近奸滑如吴用者,为其策划劫生辰纲矣。浸假缉捕都头如朱仝雷横者,受其贿赂而卖放矣。质言之,保治安的里正之家,即破坏治安窝藏盗匪之家也。
读晁盖传,其人亦甚忠厚,素为富户,亦不患饥寒,何以处心积虑,必欲为盗?殆家中常有歹人,所以有引诱之欤?而家中常有歹人,则又身为保正,有以保障之也。呜呼!保甲而为盗匪之媒,岂拗相公变法之原意哉!一保正如此,遍赵宋天下,其他保正可知也。读者疑吾言乎?则史进亦华阴史家庄里正也。水浒写开始一个盗既为里正,开始写一盗魁,又为保正。宋元之人,其于保甲之缴,殆有深憾欤?虽然,保甲制度本身,实无罪也。(渝)

附一篇

梁山百八头目之集合,实晁盖东溪村举事为之首。而终晁盖身居水泊之日,亦为一穴之魁。然而石碣之降也,遍列寨中人于三十六天罡,七十二地煞之名,晁独不与焉。岂洪太尉大闹伏魔殿,放走石碣下妖魔,亦无晁之前身参与乎?然而十三回东溪村七星聚首,晁胡为乎而居首也?十八回梁山林冲大火并,胡为乎义士尊晁盖也。五十七回众虎同心归水泊,又胡为乎晁仍发号施令也。张先生怃然有间,昂首长为太息曰:嗟夫!此晁盗之所以死也!此晁盖之所以不得善其死也。彼宋江者心藏大志,欲与赵官家争一日短长者久矣。然而不入水泊则无以与赵官家抗,不为水泊之魁,则仍不足以与赵官家抗。宋之必为水泊魁,必去晁以自代,必然之势也。晁以首义之功,终居之而不疑,于是乎宋乃使其赴曾头市,而尝曾家之毒箭。圣叹谓晁之死,宋实就之,春秋之义也。或曰:此事于何证之?曰于天降石碣证之,石碣以宋居首,而无晁之名,其义乃显矣。盖天无降石碣之理,亦更无为盗降石碣之理,实宋氏所伪托也。
吾不知晁在九泉,悟此事否,就其生前论之,以宋氏东溪一信之私放,终身佩其恩德,以至于死,则亦可以与言友道者矣。古人曰:盗亦有道,吾于晁盖之为人也信之。(平)

卢俊义

“芦花滩上有扁舟,俊杰黄昏独自游,义到尽头原是命,反躬逃难必无忧。”此吴用口中所念,令卢俊义亲自题壁者也。其诗既劣,义亦无取,而于卢俊义反四字之隐含,初非不见辨别。顾卢既书之,且复信之,真英雄盛德之累矣!夫大丈夫处世,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。何去何从,何取何舍,自有英雄本色在。奈何以江湖卖卜者流之一语,竞轻置万贯家财,而远避血肉之灾耶?卢虽于过梁山之日慷慨悬旗,欲收此山奇货,但于受吴用之赚以后行之,固不见其有所为而来矣。
金圣叹于读《水浒》法中有云:“卢俊义传,也算极力将英雄员外写出来了,然终不免带些呆气。譬如画骆驼,虽是庞然大物,却到底看来觉到不俊。”此一呆字与不俊二字,实足赞卢俊义而尽之。吾虽更欲有所言,乃有崔灏上头之感矣。惟其不俊也,故卢员外既帷薄不修,捉强盗又太阿倒持,天下固有其才不足以展其志之英雄,遂无往而不为误事之蒋干。与其谓卢为玉麒鳞,毋宁谓卢为土骆驼也。
虽然,千里风沙,任重致远,驼亦有足多者。以视宋江吴用辈,则亦机变不足,忠厚有余矣。(平)

吴用

有老饕者,欲遍尝异味,及庖人进鳝,乃踌躇而不能下箸。庖人询之,则以恶其形状对。盖以其自首至尾,无不似蛇也。庖人固劝之,某乃微啜其汤,啜之而甘,遂更尝其肉。食竟,于是拍案而起曰:“吾于是知物之不可徒以其形近恶丑而绝之也。”
张先生曰:“引此一事:可以论于智多星吴用矣。”吴虽为盗,实具过人之才。吾人试读《水浒传》智取生辰纲以至碣村大战何观察一役,始终不过运用七八人以至数十人,而恍若有千军万马,奔腾纸上也者。是其敏可及也,其神不可及也。其神可及也;其定不可及也。使勿为盗而为官,则视江左谢安,适觉其贪天之功耳。
更有进者,《水浒》之人才虽多,而亦至杂也。而吴之于用人也,将士则将士用之,莽夫则莽夫用之,鸡鸣狗盗,则鸡鸣狗盗用之。于是一寨之中,事无弃人,人无弃才。史所谓横掠十郡,官军莫敢樱其锋者,殆不能不以吴之力为多也。夫天下事,莫难于以少数人而大用之,又莫难于多数人而细用之。观于吴之置身水泊,则多少细大无往而不适宜,真聪明人也已。虽然,惟其仅为聪明人也,故晁盖也直,处之以直,宋江也诈,则处之以诈,其品遂终类于鳝,而不类于松鲈河鲤矣。(平)

林冲

天下有必立之功,无必报之仇,有必成之事,无必雪之耻。何者?以其在己则易,在人则难也。林冲为高氏父子所陷害,至家破人亡,身无长物,茫茫四海,无所投寄,其仇不为不深,其耻不为不大。而金圣叹所以予林冲者,谓其看得到,熬得住,把得牢,做得澈,而卒莫如高氏父子何,此可见报仇雪耻之非易言也。
虽然,林冲固未能看得到云云也。果能看得到云云,则当冲撞高衙内之后,即当携其爱妻,远觅栖身立命之地,以林之浑身武艺,立志坚忍,何往而不可托足。奈何日与虎狼为伍,而又攫其怒耶?同一八十万禁军教头,同一得罪高大尉,而王进之去也如彼,林冲之去也如此,此所以分龙蛇之别欤?吾因之而有感焉:古今之天下英雄豪杰之士,不患无用武之地,只患略有进展之阶,而又不忍弃之。无用武之地,则亦无有乎尔,既已略有之,不得不委屈以求伸,而其结果如何,未能言矣。若林冲者,其弊正在此也。世之超额事仇,认贼作父者,读林冲传,未知亦有所悟否也?(宁)

柴进

《水浒》之盗,其来也可别为四。原来为盗,如朱贵杜迁是也。处心积虑,思得为盗以谋出身,如宋江吴用是也。本可不为盗,随绿林入伙,如燕青宋清是也。势非得已,如俗所谓逼上梁山者,林冲杨志是也。若以论于柴进,则吾又茫然,而不能为之类别焉。谓其非原来为盗,则与江湖强盗,早通消息矣。谓其非有心为盗,则其结交亡命,固行同宋江矣。谓其非随绿入伙,则固曾藏梁山中人计赚朱全矣。谓其非被迫上山,则丹书铁券,曾不能救其自由矣。大抵柴之为人,并非势必为盗之辈。固一思宋朝天下夺之于彼柴门孤儿寡妇之手。自负身有本领,颇亦欲为汉家之刘秀。且宋纲不振,奸权当道,柴家禅让之功,久矣不为人所齿及,而尤增柴氏耻食宋粟之心。故柴虽不必有唐州坐并观天之一幕,亦迟早当坐梁山一把交倚也。
《水浒》一书。本在讥朝庭之失政,而柴进先朝世裔,宋氏予以优崇,亦尝载在典籍,告之万民。乃叔世凌夷,一知府之妻弟,竟得霸占柴家之产业。柴皇城夫人所谓金枝玉叶者,乃见欺于裙带小人,焉得而不令人愤恨耶?柴之为盗,固可恕矣。
惜哉!柴未尝读书,又未尝得二三友,医之于正也。不然,以其慷慨好义。胸怀洒落,安知不能为柴家争一口气乎?(宁)

鲁智深

和尚可喝酒乎?曰不可,然果不知酒之为恶物,而可以乱性,则尽量喝之可也。和尚可以吃狗肉乎?曰不可。果不觉狗被屠之惨,而食肉为过忍,则尽量吃之可也。和尚可拿刀动杖,动则与人讲打乎?曰不可。然果不知出家人有所谓戒律,不可犯了嗔念,则尽量拿之动之可也。总而言之,做和尚是要赤条条地,一尘不染。苟无伤于彼之赤条条地,则虽不免坠入尘纲,此特身外之垢,沾水即去,不足为进德修业之碍也。否则心地已不能光明,即遁迹深山,与木石居,与鹿游,终为矫揉造作之徒,作人且属虚伪,况学佛乎?鲁师兄者,喝酒吃狗肉且拿刀动杖者也,然彼只是要做便做,并不曾留一点渣滓。世之高僧。不喝酒,不吃狗肉,不拿刀动杖矣,问被心中果无一点渣滓乎?恐不能指天日以明之也。则吾毋宁舍高僧而取鲁师兄矣。
吾闻师祖有言曰:“菩提亦非树,明镜亦非台,本来无一物,何处著尘埃。”悟道之论也。敬为之与鲁师兄作,偈曰:“吃肉胸无碍,擎杯渴便消,倒头好一睡,脱得赤条条。”(平)

武松

有超人之志,无过人之才,有过人之才,无惊人之事,皆不足以有成,何以言之?无其才则不足以展其志,无其事又不足以应其才用之也。若武松者则于此三点,庶几乎无遗憾矣。
真能读武松传者,决不止惊其事,亦决不止惊其才,只觉是一片血诚,一片天真,一片大义。惟其如此,则不知人间有猛虎,不知人间有劲敌,不知人间有奸夫淫妇,不知人间有杀人无血之权势。义所当为,即赴场蹈火,有所不辞,义所不当为,虽珠光宝气,避之若浼。天下有此等人,不仅在家能为孝子,在国能为良民,使读书必为真儒,使学佛必为高僧,使作官必为纯吏。嗟夫,奈之何,世不容此人,而驱得于水泊之盗也。故我之于武松,始则爱之,继则敬之,终则昂道问天,浩然长吧以异之。我非英雄,然异英雄谁不如我耶?
好客如柴进,无问然也,然犹不免暂屈之于廊下。只有宋江灯下看见这表人物,心下欢喜,只有宋江曰:“结识得这般兄弟,也不枉!”然则举世滔滔,又乌怪武二之终为盗于宋江之部下也。恨水掷笔枉然曰:“我欲哭矣!”(平)

杨志

吾闻之先辈,有老童生者,考至五十,而犹不能一衿。最末一次,宗师见而异之,当堂笑谑之曰:“鬃毛斑矣,犹来乎?”老童生曰:“名心未死,殊不甘屈伏耳。”宗师曰:“然则尔尚有不平,兹出一联,尔且对之。”遂曰:“左转为考,右转为老,老考童生,童生考到老。”童生不待思索,应声而对曰:“一人为大,二人为天,天大人情,人情大似天。”言讫,向宗师一揖,宗师笑而点其首。于是童生乃于是年入学。嗟夫。吾闻是事,乃甚叹有本领人之无所不至,而求免于与草木同朽也。
若杨志者,将门三代之后,令公五世之孙,且复曾为殿前制使,愿守清白之躯,顾一朝失所凭藉,乃至打点一担金银,求出身于高俅之门。更又屈身为役于蔡京女婿之下,早晚殷勤,听候使唤,夫如是者何?非为怕埋没了本领,不能得一个封妻荫子耶?噫!制使误矣,古今天下,盗不限钻穴偷墙,打家劫舍之徒。有饮食而盗,有脂粉而盗,有衣冠而盗,等盗也。杨徒知顺水浒落草,玷污清白之躯,而不知在奸权之门,亦复玷污清白之躯。水浒强盗,搜括银钱于行旅,大名梁中书,则搜括银钱于百姓,何以异耶?于水浒则不愿一朝居,而梁中书十万金珠之赃物,则肝脑涂地,而为之护送于东京,冀达权相之门,乃祖令公在九泉有知,未必不引以为耻也。

李逵

《聊斋志异》,虽为妖怪之说,实亦寓言之书。得其道于字里行间曰狐曰鬼,何莫非人也。十年来未读此书,大都不甚了了,然于考城隍一则中之八字联,则吾犹忆之。其联曰:“有心为善,虽善不赏。无心为恶,虽恶不罚。”此真能铲除天地间虚伪,一针见血之言。诺以论于黑旋风李逵,则实公平正直,一字不可易者也。
李二哥一生,全是没分晓,亲之则下拜,恶之则动斧,有时偶学坏人,以使小刁滑,而愈学乃愈见其没分晓。此种人天地间不必多,有了而亦不可绝无。有此等人而后可以知恶人之所以恶,知伪人之所以伪,知好人之所以好,知善人之所以善,知信人之所以信,知直人之所以直。愿天下人尽是此等人,则诛之为杀不辜,劝之又教人为恶。窃以为水浒中有此人,只是要为宋江吴用辈作对照。如宋江打城池,必曰不伤百姓,李则只知使出强盗本性,乱砍乱杀。故李之恶,至于盗劫而止,宋则为盗之余,且欲收买人心。于是如何以论宋李人格之高下,盖显然可见焉。
俗好以天真烂漫四字许人,仔细思之,谈何容易?窃以为如李二哥者,庶几当之无愧。盖李不仅是一片天真,而其秉天真行事,实又赋性烂漫者也。(平)

石秀

朋友之妻犯淫,朋友看了不快,一怪也。看了不快,直告其夫,谓日后将中其奸计。岂天下淫妇,皆有杀夫之势乎?二怪也。其夫反谓告者有罪,告者止于证明而已。而代为杀奸夫,更且杀奸夫之党羽,此皆与朋友何事?三怪也。既杀人矣,既得表记矣,冤大白矣,为朋友谋,为自己谋,似已无可再进,而断断然必劝朋友之杀其妻,四怪也。夫杨雄自姓杨,石秀自姓石,潘巧云自姓潘,本已觉此三人,无一重公案构成之可能,若至于迎儿,则不过小儿女家听其主人之指使。苟有小惠,似不可为。而翠屏山上,石秀亦必欲杨雄杀之。嗟夫!何其忍也。
石秀自负是个顶天立地汉子,读书者或亦信之,然而至于人可上顶天,下立地,则天地之间,所谓人者,又当如何处之?吾于是观石秀,未见其有容人之量也,人而不能容也,而谓可以顶天立地,无此理也。无此理,而石秀居之不疑焉。吾未能信石秀是一汉子也。
然则为石秀者当何如?无礼之家,理应不入,入之而遇无礼。能代朋友消灭之为上,其次则洁身远去,乃必跳入是非之圈,更从中以明是非,此固下策也。虽然,为杨雄计,则与潘巧云绝,亦计之得耳。(宁)

燕青

百里奚在虞不能救虞之亡,在秦秦因之而霸,非百里智于秦,而味于虞,虞不能用其智也。燕青有过人之材,智足以辨奸料敌,勇足以冲锋陷阵,而卢俊义不能用,俳忧蓄之,童厮目之,而终以浮荡疑之焉。良禽择木而栖,士为知已者死,青未免太不知所择所为矣。且当卢自梁山归家之日,青敝衣垂泣,迎于道左。其所得者非主人之怜与信,而乃靴底之一蹴,尤令人仇愤不平。而青始终安之,更能乞得一罐残羹,冷炙,以送主人之牢饭。何许子之不惮烦也?吾知之矣,青岂非以卢曾衣食之于贫贱,恩不忘报,而不忍视其入于好人之手乎?“疾风知劲草,板荡知诚臣,”吾又知松林一剪,燕之幸,而其心实未必欲如此也。
呜呼!才难,才而得用、能尽其长,尤难。良材屈于下驷,不逢伯乐,驱捶而终,古今岂浅鲜哉?吾于燕青,不颇感慨系之。(宁)

四、地煞篇

朱武 朱贵 萧让 金大坚 周通 王英 陶宗旺 扈三娘 时迁

朱武

七十二地煞之首,传曰地魁星神机军师朱武,以史家定义言之,则亦予之之深矣。唯朱之韬略,除开卷第一回,向史进行苦肉计外,在梁山并无表白,读者往往疑之。似朱若空有其名者,不知此正朱之才智未可及处也。盖言其地位,排在次班交椅,言其职务,责在襄赞军机。若果越俎代谋,谋之如善也,必使吴用减色,非所以自处之道?谋之如不善也,则徒为兄弟所笑不自量力矣,况其才固实不啻吴用远甚乎?
京戏中角色,有所谓硬里子者,非戏学有数十年深邃功夫,不能充任。然其职务,则仅为名角配戏,登台奏技,平淡无疵,倒不得卖力要彩,免遮掩名角光辉。老听戏者,虽极为之苦闷,而彼等则安之若素。盖打破硬里子纪录,必欲得彩,则须一帆风顺,由此跻登名角之林。否则终身无名角与之配戏,将失却嘬饭地,京戏中固勿此戆人而作冒险之一试也。朱武实其徒焉。
昔战国策有云:“宁为鸡口,无为牛后。”后世英雄,奉为立身不易之则,自是有故。然鸡口岂得人人据之?故牛后中千古来不知埋没无数英才也。吾人甚勿轻视一切居地位之副者。(渝)

萧让 金大坚

《水浒》诸雄,有秀才三人,吴用萧让金大坚是。古人亦有言,读圣贤书,所学何事?吴萧金读书之余,乃一变而为打家劫舍,此可见朝政不纲,无人而不能为盗也,吴用怀才不遇,遂蓄异志,无论矣。萧能读文,金能刻石,一艺之长,足糊其口,奈之何而亦作贼,若曰为梁山人所劫持,不得不如此,则士重气节,宁不能一死了之?吴用曾引彼为好友,则物以类聚,想萧金素亦非安分之徒耳。
诗人亦有云:“负心多是读书人。”又云:“百无一用是书生。”吾人纵不作苛论,觉秀才之辈,鲜非蝇营狗苟者流,或依傍权贵而忝为食客,或结朋党而滥竿士林,或作豪绅而横行乡里,但全性命无所不可。封建之世,本重士人,此辈即利用此士字以济其恶,萧金托迹于盗,固亦相处不远也。
宋江欺骗梁山诸盗,妄托天降石碣,书一百八人为星宿下凡,而自列为首,以示彼为领袖,属于天命,藉坚众心,天本无降石碣之理,此吴用计,萧让所书,金大坚所刻,其负梁山一百零四人,不下于宋吴也。此等书生,但知逢迎权豪,以图富贵,本不足与之言气节。然赵宋晚年,方讲理学,作《水浒》者,其有所讥也夫!(甯)

王英

昔老苏论《三国》,谓人主须有知人之明,用人之才,容人之量,而刘孙曹,皆不全有,遂终于无成。若以此论宋江,则几乎能兼之矣。试观《水浒》一百零七人,品格不齐,性情各异,而或重情义,宋即以情义动之,或爱礼貌,宋即亦礼貌加之,或贪嗜好,宋即以嗜好足之,于是指挥若定,——皆为其效死而莫知或悔。是故王英好色能轻生死,宋即处心积虑,觅一扈三娘予之,未足怪也。不仅予之而已,且使扈拜宋太公为父,以增高其身分,俨然周公瑾所谓,“内托骨肉之亲,外结君臣之义焉。”宋之用人手腕,真无孔不入也哉!
谓梁山而下下等人物,则矮脚虎王英之流是已。以燕顺之杀却高知寨夫人,王竟不惜提刀与之伙并,重色如此,薄义如彼何足言也?而宋江究以彼是一个武夫,卒满足其欲望而别用之。以后下山细作,常常差遗此一长一矮之夫妇,深知之也,深用之也,亦深容之也。对一下下人物如王英者,犹不使有所失望,他可知矣。水浒何尝写王英,写宋江也。(渝)

扈三娘

《水浒》写妇人,恒少予以善意,然一目了然,初无掩饰。若深文周内,如写宋江以写之者,其惟一丈青扈三娘乎?
扈三娘扈太公之女,祝彪之未婚妻也。梁山众寇打祝家庄,祝扈李三家联盟拒敌,扈方以一丈青大名,挥刀跃马,驰骋战场,当其直扑宋江,生擒王英,何其勇也。及既被俘,一屈而为宋太公之女,再屈而为王英之妻,低首俯心,了无一语,判若两人矣。当是时,祝家庄踏为齑粉,祝彪死于板斧之下,扈夫家完矣。扈家庄被李逵杀个老少不留,扈成逃往延安,扈父又完矣。扈不念联盟之约,亦当念杀夫之仇,不念杀夫之仇,亦当念亡家之恨。奈之何赧颜事仇,认贼作父,毫无怨言哉?息夫人一弱女子也,惜花唯有泪,不共楚王言,后之人犹不免以艰难一死讥之。扈三娘有万夫之勇,而披坚执刃,随征四战,复仇脱险之机会甚多,乃观其屡次建功,绝无二意,作水浒者对之不作一语之贬,正极力贬之也。
或曰:“扈当死而不死,可去而不去,甘为盗妇,果何所取。”曰:“以理度之,其始必恋于梁山之一把交椅,其继则惑于宋江招安之言,而另图荣宠。”古不有杀妻求将者乎?则扈亦反其道行之而已。(平)

陶宗旺

《水浒》群酋,大半属于细民,而真正以农家子参与者,则止一陶宗旺。尝究其故,原因有三。中国农人,大都朴厚可欺。遇其时也,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不知所谓太平何自也。如其不遇,则贪官污吏土豪劣绅,均得而奴役之,生平即未曾梦及反抗,故亦不能反抗,《水